□ 记者 闫智
“可以用手中小小的银针传递中苏友谊,我觉得十分自豪。”5月29日,在省中医医院针灸科住院区见到刘国强时,他刚为一名患者做完针灸治疗。刘国强手中这枚陪伴了他无数个日夜的银针,也曾在万里之外的非洲大地绽放出别样的光彩。
思绪顺着针尖蔓延,时间回到7年前。
2017年10月,西安的梧桐树叶逐渐泛黄,刘国强背着装满银针的箱子,落地苏丹喀土穆机场停机坪。热浪裹挟着细沙扑面而来,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五星红旗徽章——这位来自省中医医院针灸科的副主任医师,即将开启一段与想象中完全不同的援非之旅。
苏丹共和国位于非洲东北部、红海西岸,是联合国公布的世界最不发达国家之一,经济结构单一、基础薄弱,工业落后,对自然环境及外援依赖性强。
刚接到援非任务时,刘国强的第一反应是犹豫。“战乱、疾病、高温,这些标签像乌云一样压在心上。”回忆起当时的心境,刘国强坦言自己并非毫无顾虑。但作为科室里年轻医生口中的“老大哥”,又是一名共产党员,组织谈话时的那句“需要有人带头”让他辗转难眠。
“那天晚上我想了许久,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。”带着这样的信念,刘国强成为第33批援苏丹医疗队的一员。在西安外国语大学脱产学习阿拉伯语的半年里,他每天对着镜子练习发音,“阿拉伯语很绕口,非常难学,但一想到非洲患者那期待的眼神,就觉得必须啃下这块硬骨头。”
初到苏丹喀土穆,这里的酷热远超想象。
“温度常年在45℃以上,飞机舱门打开的瞬间,热浪便如潮水般涌来,感觉皮肤都要被烤化了。”更让刘国强震撼的是沙尘暴,“远远看去像一堵移动的黄色城墙,转眼间就把天地吞没得严严实实,早上开门都要用尽全力推开堆积的沙子。”
生活条件的艰苦超乎意料,饮用水里漂浮着蟑螂,蔬菜只有土豆和洋葱,断电断水更是家常便饭。
“有次暴雨突袭,整个城市瞬间变成泽国,泥浆裹着垃圾在街道上横流,我们被困在医疗队驻地整整三天。”而最让人揪心的是当地糟糕的医疗环境,没有正规消毒设备,酒精奇缺,手术室里甚至能看到苍蝇“飞舞”。
但是当第一个患者找上门时,刘国强所有的抱怨都烟消云散了。
“疼,这里疼。”一名无法站立的士兵指着腰向刘国强说。
经过简单的检查,刘国强用一根银针扎入士兵的平衡穴,几分钟后,这名士兵竟能缓缓起身。“他眼里的惊诧和感激让我突然意识到,这里需要的不是抱怨,而是行动。”刘国强说。
一传十、十传百,渐渐地,刘国强的针灸疗法得到苏丹患者的认可。
在刘国强工作的总统府医院诊室里,他的银针成了“魔法棒”。诊室门口总是聚集着等待治疗的患者,从士兵到政府官员,从普通民众到外国使节,都是慕名而来的。
苏丹内阁事务部长艾哈迈德右膝关节疼痛,通过我国驻苏丹大使馆邀请刘国强为其治疗,经过几次针灸治疗,疼痛基本消失了。他对中国医生的精湛医术十分感谢,高兴地说:“苏丹与中国永远是好朋友、好兄弟!”
“当时的埃塞俄比亚大使对针灸也特别好奇,听说我会针灸,当场要求试试。一根针下去,他的腰疼得到了缓解,连着用英文说了几次‘中国医术了不起'。”刘国强说。
面对文化与物资的双重壁垒,刘国强毫不灰心,语言不通就靠手势和翻译,缺少酒精就用高温煮沸银针,没有穴位模型就用树枝在沙地上画图。工作之余,他还收了几个当地“徒弟”,手把手教他们针灸手法。刘国强说:“看着本地医师第一次成功扎针后兴奋得手舞足蹈,那一刻我突然明白,我们带来的不仅是医术,更是希望。”
随着时间推移,刘国强的心态悄然发生变化,也逐渐适应了当地生活。在购买物品时,他学会了用阿拉伯语和小贩讨价还价,并能分辨出不同种类的沙暴预警,甚至爱上了当地的“面包配白糖”。
“让人感动和难以忘怀的还有苏丹人民的善意。”刘国强说,每次出门,总会有人用生涩的中文向他喊“你好”,就连检查站的士兵看到中国面孔都会主动打招呼。
这段在刀尖与银针间穿梭的经历,也让刘国强对“援非”二字有了更深的体悟。“有次在尼罗河大桥散步,一个当地人跑过来,指着桥上中国制造的铭牌竖起大拇指。那一刻,我突然理解了‘援非'的意义——我们不是过客,而是使者,每一个举动都代表着中国。”
“有人问我后不后悔,我说当然不。在苏丹,我亲眼看见中国援建的水电站照亮整个城市,看见华为基站让苏丹人第一次用上4G网络,更看见针灸成为中苏友谊的纽带。”刘国强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