通版阅读请点击:
当前版:03版
本期发布:
旧物可亲
  □ 赵华刚
  我家的几间闲屋里,存放着许多陈年旧物。每次看到这些旧物,就会睹物思人,念起父母、忆起爷爷,一种物是人非事事休的痛楚油然而生。
  这些旧物中,有爷爷锔了裂纹的旧缸、有拴了豁口的簸箕、有黝黑黝黑的旧烟袋;还有父母稼穑农事用过的犁、耧、耙、耢,有他们喜欢的电石灯、书套、纸笸箩,不一而足。自从父母去世后,我把这些旧物件用袋子装好后束之高阁,闲暇时,拿出来端详一番,看有没有被鼠啮虫蚀了。
  我觉得这些旧物件,是时光之河流过后,沉淀下来的时代印记;是岁月更替变迁后,遗存下来的过往痕迹,它们伴随着长辈们从那个食不果腹的年代,一路跌跌撞撞地走到现在,真是流露出一种最亲切、最勤劳、最绵长的情愫。
  透过这些沾染着烟火之气的老物件,最能想到的就是他们的生活状态。追溯那个年代,这些物件是最亲密的陪伴,他们要想踏踏实实地过好生活,把平凡的日子揉成活色生香,就得格外珍惜这些物件。或许,这些老物件在他们年迈的时候,也就被淘汰了,可他们依然像对待宝贝一样收藏着,因为旧物最能唤起他们一生的温馨记忆。
  传到我手里的老物件,还有一些东西真是让我欲说还休,我也对父母的做法忍俊不禁。那就是家里的一些旧木材,仿佛鸡肋一样:食之无味,弃之可惜。
  那年,我翻盖房子拆下了许多旧檁旧椽,那是父亲年轻时从外地买回的,父亲看到那些旧木材堆了一院子,很是心疼,他也明白再盖新房子是用不上了。发现父亲有点纠结,我便开导他该舍就得舍,不如烧了柴算了,还家里一个干净利索的空间,再说新房子里也没地方存放。
  父亲愠怒地说;“家里没旧物,还叫什么家,倘若哪天真需要了,你又拿不出来。”随后,父亲趁我上班没在家的几天里,让母亲陪着,恁是将四百多根椽、八条檁,一根根地挪到了我家三楼的瓦房里。起初,我不知父母是怎样挪上去的,因为楼梯太窄,压根就过不去,我又跑到三楼侧面的小窗户,发现那里有痕迹。后来听邻居说,爹娘为了把那些旧木材倒上去,先是用人力车一趟趟地全部倒过去,接着爹让娘在地面拴绳子,他在三楼窗口往上拽,一直拽了好几天,才把那些旧木材全部放置好。
  我埋怨父亲的徒劳,父亲却说:“你三楼不住人,闲着也是闲着,把这木材放在上面,我心里踏实。再说当初也是花了一千多元买回的,怎能丢弃。”听了父亲的话,我眼圈一阵濡湿。其实,我心疼的是父亲的体力,毕竟快七十岁的人了,而且母亲还身患癌症,身体非常羸弱。那件事过了很长时间,我一想起来,心里就很不是滋味。
  按我家乡的风俗,老人去世后,家里都要支五天大锅做饭,用大锅就要用大量柴火。几年前,父亲突发心梗走了。当时,我首先想到了楼顶的那堆旧木材,可沉思片刻后,又觉得那曾是父亲心坎上的东西,凝聚着二老大量的心血,我若付之一炬,岂不是对父母的不尊不孝。于是,我还是把楼上的旧檁椽留了下来。
  受长辈们的言传身教,除了传承旧物,我也喜欢收藏旧物,至今我还存放着小时候用过的自行车证、粮票、饭票、旧币、小人书。结婚后,我把孩子的出生证、接种本、满月照片、书包等也悉数珍藏,我觉得放好这些物件,待孩子成家后,拨开尘封的面纱送给他,总会有一种别样的温暖。
  我家的旧物虽然不是值钱的金银细软,但我认为旧物能承载历史渊源,带来时光记忆,赓续优良家风,它们是岁月光华的美好,是淳朴善良的延续。
  岁月无情,旧物可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