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蒲扇轻摇的时光
  □ 管淑平
  西瓜、蝉鸣、萤火虫,还有蒲扇轻摇的旧时光。儿时的夏天,似乎总是这样的澄澈,如一张水彩画,定格着已经远去了的童年。
  那时的夏天,家里没有空调,也没有电风扇,因此,每到炎热的夏天,蒲扇就是大家消暑纳凉的首选。在炎热的午后,或是夕阳铺满地面的傍晚,年迈的爷爷奶奶们就会聚集到绿荫繁茂的大榕树下,一边轻摇着蒲扇,一边聊着家常里短。
  蒲扇是朴素的,是栖居在乡村里的隐士。它与折扇不同,折扇优雅高贵,通常为富人所喜。而蒲扇与生俱来就有着一种亲和力,在物质并不丰裕的年代,一把带着一丝质朴古老气息的蒲扇,通常是消暑的最佳选择,又因其舒适的外观、灵巧的便捷度与合理的价格而为人们所喜爱。只要蒲扇轻轻一挥,夏日里所有的暑气和蚊虫都被统统赶跑,天气也突然变了颜色,一股清幽的凉气缓缓而来,最是夏日清欢的模样。
  制作蒲扇也不需要耗费太多材料,长木柄、细竹篾、大蒲葵叶,再加少许丝线,也不必讲究外观的好看与否。经过村里师傅的一番打磨,一把简单的蒲扇就做好了。蒲扇的色泽也很单纯,甚至通常时候都没有上过颜色,没有如今扇子铺里所卖的扇子种类新奇,也不需要用到鸟雀的羽毛和好看的纸张,蒲扇最是朴实无华。
  蒲扇里藏着一种时间磨合过的柔软的岁月情怀。老人们是蒲扇的青睐者,在夏天,他们能摇着蒲扇从早到晚,不论是去亲戚朋友家做客还是饭后散步,一扇在手,堪比空调在旁边。
  那时的太阳,似乎并不似如今这般热烈,热烈得有点不像话。那时雨水也特别多,清早起来,你会听见农家院子里少不了的蝉鸣蛙叫,除此之外还有不知名的鸟叫声。整个夏天似乎成了一场盛大的音乐会。
  奶奶是喜欢蒲扇的。在无数个燥热的午后,她就坐在大榕树下的石头上,不疾不徐地摇着。风不大不小,那自然的凉风中还弥漫着如青草和麦秸一般的味道,令人无比舒坦。榕树是绿色的,那绿色是流动的。树上的蝉鸣响亮、悠远,直达人心。阳光是镶金的,从大榕树的枝丫上投射下来。时间的脚步变得缓慢,我有时候觉得,时间似乎并不是从我们手中溜走的,而是在奶奶蒲扇轻轻挥动的时候就悄悄滑过去了。
  最惬意的当数傍晚,忙完一整天的生活后,奶奶就会端着一盆水往门前的空地上洒去。冷水的温度与地表的温度慢慢中和,我坐在奶奶身后乘凉。奶奶一边讲着久远的故事,一边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块西瓜递给我,她一边看着我,一边用手中的蒲扇给我扇凉。菜田里的蛙声,头顶眨着眼睛的星星,此时也有了睡意,向着甜甜的梦乡缓慢走去。
  我有时候想,蒲扇真是一件讨人喜欢的东西,从一种植物到一种工具的蜕变,仿佛就是蒲扇存在的意义。只要你轻摇蒲扇,风就随之产生,这风里还有淡淡的草木清香。蒲扇的使命,似乎就是在人们简单的挥动中将自己的生命得以圆融和升华。这过程看似简单,简单着,就简单成一种仪式感。
  蒲扇已在阁楼睡了多年,接替其工作的是更便捷、风力也更大的电扇和空调。可我仍觉得,蒲扇轻摇的日子,才是亲切的,温柔如初。
  有些东西,一旦老去,就成了一种记忆、一种念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