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怀念烧炕的日子
  □ 陈亮
  北方的冬天是非常寒冷的,尤其是在农村里,家家户户基本都是用柴火做饭,每次做过饭之后,就会产生一堆火红的火炭来,吃饭时,边拉着家常边烤着火炭,那可是最为惬意的时刻。
  除了做饭时会有燃烧过的火炭外,一般上了年纪的老年人,身体抵抗力较差,夜里都习惯了睡热炕。童年的记忆中,老家农村里还没有通电,冬季夜长昼短,白天里大家都忙着做事,但到了晚上,到处黑不溜秋,点灯又浪费煤油,加之又冷,每天傍晚,奶奶就早早点着火,开始烧炕了。
  一般做饭烧的柴火都是劈好的干木柴片儿,而烧炕时间较长,烧干木柴片儿浪费不说,还不经烧,多是将从山上挖回来且难以劈开的老树根用来烧炕。树根脉络多,一般难以劈开,我们管它叫疙瘩柴,用疙瘩柴烧炕,燃烧时间长,且燃烧后的火炭的热量可以维持一整个晚上。
  那时候我们整个家族都居住在一个偌大的四合院里,爷爷平日里除了侍弄庄稼,还喂有一两头猪,那个年月里粮食紧缺,人的吃食都是问题,喂养的猪除了吃糠外,添加的唯一粮食便是豆渣。冬日里闲着没事,爷爷和奶奶就会做豆腐,做出来的豆腐从来也不卖钱,而是让爷爷挑到村子里用黄豆来兑换。如此反复,一个冬天忙碌下来,只能赚取一些喂猪的豆渣。
  做豆腐是个苦差事,除了人要勤快,更需要燃烧大量的柴火。那时候整个冬日里,爷爷和奶奶一般多是晚上赶着做豆腐,白天里爷爷除了在生产队上工外,就是上山去挖疙瘩柴。
  整个院子的屋檐下,都整齐地码放着干劈柴片儿。那个年月里人们都普遍缺吃少穿,更缺钱花,但穷不离猪、富不离书,只要人勤劳,到了年底,不仅能攒下一圈猪粪,而且将圈里的大肥猪变卖了,就算是一大笔收入。做豆腐烧柴很厉害,但有勤劳的爷爷不停地从山里往回拿,总感觉屋檐下的柴火一年四季都是那么高一大摞儿。话说钱是人的胆,存柴火也如同存钱一样,家里有柴,心里不慌。
  因此冬日里烧炕时也从来不心疼,只见炕洞内的疙瘩柴火燃烧得特别旺,时常把整个堂屋都照得亮堂堂的,同院里的族人们,只要见奶奶烧炕,就都一窝蜂似的朝我们家拥来。大家聚拢在一起,红亮亮的火光映红了大伙儿一张张说说笑笑的脸庞。这时候,奶奶总喜欢在火旁煨一壶开水,水壶里不时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,烧开一壶就灌进保温瓶里,然后再继续烧。捡一簸箕回软的柿子,小心翼翼地放进水壶内,不多时工夫,柿子的皮儿就被烫开了,大伙儿撕去皮儿,那香甜如蜜的柿子热腾腾的非常馋人。几乎每一次,大家都是围着炕洞,烤到半夜才依依不舍地离去。
  每次烧炕,我也不忘要给火红的柴灰内埋上几个土豆。睡觉前,那喷香的土豆就会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。这时候,奶奶将其用火钳夹出来,剥去皮儿,那甘甜香糯的烧土豆,简直可以和市面上售卖的烤红薯相媲美。
  幼时贪玩,我时常因为玩耍而忘记了老师布置的作业,到了晚上方才想起来。许多次,都是我坐在炕洞旁,奶奶用玉米秆点着给我照亮,我才完成作业。
  烧炕时难免会产生火灰,每次临睡时总要用热水洗个脸,再洗洗脚,人就感觉浑身都舒坦了,睡在热烘烘的被窝里,那当真是一种难以言说的享受。在我心里,我的奶奶就是个名副其实的“故事大王”,那时候没有电视,躺在被窝里,奶奶就会给我讲好多故事。我时常都是边听着奶奶讲故事边进入了梦乡。
  光阴似箭,日月如梭。转眼之间,我已到了四十不惑的年纪。生活也早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,取而代之的便是各类电器和取暖设施,冬天也很少有人再睡热炕了;而我的爷爷和奶奶也早已作古,同院里的族人们也因各自的生活而各奔东西,只是每每看到老屋里那个好些年没有烧过的火炕,曾经烧炕的岁月就会使人产生许多遐思和不尽的留恋。